小殺手

文／趙永芬

不是每個小孩都等不及要過生日的。

九歲的魯波馬就不想過生日，尤其害怕過十歲的生日。

如果你住在威瑪鎮，又是個小男孩，希望得到附近同齡男孩的接納，就得遵行兩項傳統。一是生日儀式，也就是在過生日當天伸出手臂來讓鎮上最酷、最狠的大男孩打得又青又腫，而且連一聲也不准吭。二是擔任一項「光榮」任務。原來小鎮每年家庭節日的高潮就是射鴿大賽。大男人負責射殺五千隻鴿子，說是為了籌款維護小鎮的公園；年滿十歲的小男孩則負責扭斷受傷鴿子的脖子，說是為了結束鴿子的痛苦。於是，擊落最多鴿子的男人成了大英雄、大殺手，小男孩則是小英雄、小殺手。

波馬不想當小英雄、小殺手。

他不敢告訴他的死黨豆豆、木頭與亨利，因為他怕自己不再受歡迎。他很想說給住在對門、小他一歲的好朋友小桃聽，可是小桃是死黨的眼中釘，波馬和她也變成敵人。他更不敢讓爸爸知道，因為爸爸曾經得過射鴿大賽的神射手獎盃，他怕爸爸會失望。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小鎮上人人如此殘忍？為什麼連親愛的爸爸也不例外？他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一場大風雪後，一隻鴿子用嘴輕敲著他的窗玻璃，走進他的房間，睡在他的衣櫥裡，成了他的寵物，也變成他最好的朋友。

故事從此即隨著波馬的步調加快，充滿了趣味與令人不安的張力。為了掩飾這個祕密，波馬開始過著人前人後的兩種生活。他和死黨一起戲弄小桃，裝出和死黨一樣痛恨鴿子的樣子，設法不讓任何人──包括他的媽媽──走進他的房間。他與鴿子的友誼使他更加確定自己根本不想殺鴿子，他對鴿子的愛給了他勇氣，使他為了保護鴿子而不惜偽裝成可笑的模樣，不惜讓老師留校罰寫，更不惜與死黨反目為敵。最後，為了挽救鴿子的生命，不讓牠死在槍下，波馬甚至不惜讓全鎮的人知道：他不但是個不殺鴿子的膽小鬼，還是養鴿子當寵物的罪人！

從波馬內心的掙扎，我們看到一個小男孩成長期間的矛盾與痛苦，也從他與鴿子的互動中看到人性的高貴與對生命的尊重。相信大朋友、小朋友感動之餘也會想到許多問題。其實每一個人都需要朋友，也都希望受人歡迎。但是我們究竟要忠於自己的良知、忠於自己的感覺，還是為了受人歡迎而一切聽從他人、不顧是非？什麼樣的朋友才是真正的益友？一個充滿血腥與暴力的傳統即使目的純正、可敬，是不是就應該毫不懷疑地全盤接受，還是應該勇敢堅持自己的信念？一個人究竟能不能使整個局面為之改觀？波馬到底是膽小鬼，還是像小桃說的，是個「英雄」？這些也都是我們一生當中必須面臨的選擇題。然而徬徨之際，友誼與愛將會幫助我們作出正確的決定。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運用新聞稿的形式作為這個故事的開始與結束，使讀者一方面感受到如同新聞事件的真實可信，同時也體悟到報導與真實事件之間竟然如此不同。其間的強烈對比使人不禁納悶：每一個新聞事件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每一個事件的關係人又經歷了什麼樣的煎熬？這種創新的結構大大開闊了我們的想像空間，也增加了我們對周遭人物及事件的敏感度。
 

生長於美國賓州的作者傑瑞．史賓尼利以淺顯卻動人的文字述說了一個具有寓言意味的故事，並且榮獲一九九八年美國圖書館協會頒發的紐伯瑞兒童文學獎的銀牌獎。不過，這可不是他的第一次。他也曾以《瘋狂麥基》（Maniac Magee）獲得一九九一年的紐伯瑞金牌獎。史賓尼利筆下的人物令人難忘，而且十分可信；有的卑劣，有的堅強，連鴿子都充滿了個性。情節既幽默又懸疑，使人從第一頁就為之吸引。希望各位讀者會喜歡這本令人深思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