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世界》導讀：黎明前夕：透過童話故事解放性別
作者: 瓊・辛格／芝加哥榮格學院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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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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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瓊・辛格／芝加哥榮格學院創辦人
人們不分年齡，無論老少都喜愛童話故事和民間傳說，因為這些故事所呈現的意象，正呼應了我們內心的幻想──我們將自己融入現實中不可能的情境中，並用奇蹟般的方法找到出路。我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獨特的困苦經歷，然而這些奇妙的故事表明，所有人都是人類相同處境的受困者。人生就是挑戰，迫使我們找到富有想像力的解決之道，使我們能在朋友們提供的些許幫助下，從受困者轉變為具有英雄氣質的人物。
本書的故事中，女性是主人公。但如果就此認為在從屬情節中發揮主導作用的必定是女性，那就是誤解了。從屬情節是一種原型故事， 並非講述男人與女人之間發生拚殺爭鬥的故事，而是講述男性與女性之間糾葛的故事──雙方產生疏離，但最終走向和解，重歸於好（我們強調男性與女性這兩個詞語，讀者諸君就不會忘記我們探討的是那些原型故事，那些涉及人類本性的諸多面向，在傳統上總是與某一性別相互關聯，實際上卻是呈現了女性和男性兩者本質的故事）。這些經典故事中的女性人物呈現了與「女性」相關的品質，她們往往以王后或公主的角色出現，象徵她們屬於統治階級，擁有特殊地位。而在一些別的故事中，她們又成為殘忍家長或者繼母（繼父）的不幸女兒，生活中完全缺乏長輩的慈愛。或者，如果出現一位智慧超凡的女性，那她就是個古怪的老婦人，人生經歷讓她明白：一個女人需要怎麼做才能認清自我，才能發掘自身的力量潛藏在什麼地方。
我們驚奇地發現：我們閱讀的這些故事，無論是來自北風呼嘯的西伯利亞、美國西部的蒂瓦・普韋布洛部落，或來自義大利、伊拉克； 無論是來自非洲內陸，或日本島嶼，都具有與女性相關聯的共同主題。它們都指向女性的原型。在世界各地，女性都處於第二性的位置。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女性應當聽命於他人，應當待在幕後或置身於垂簾後面，應當對丈夫保持忠貞；如果失去丈夫，就應當走遍海角天涯去找到他。她要用女人特有的方式行動，多半靠聰明智謀，而不是簡單率性地行事。她要使用魔力和欺騙手段，如果必要，還會以各種偽裝出現，而且會有超乎想像的耐心。她必須這樣做才能保全自己，因為傳統上，女性的權力遠小於男性。正如月亮透過太陽反射的光芒來發出光亮一樣， 女性有所作為都是因為她與男性之間的關係。
時至今日，我們聽到的是：我們的社會正受困於過多的男性能量， 出現了太多的行動，太多的暴力，太多的權力操縱或者濫用，太多的競爭，太多的個人訴求；有人甚至會說，出現了「太多的睾丸素」。許多女性感覺自己成為男性主宰的受害者。所有那些傳統意義上與男性相關的屬性，實際上無不體現在女性身上，只是通常女性都有更好的偽裝。為了替那些抱怨自己受到所謂「父權制」之苦的眾多女性、患者和其他人尋求應對模式，精神病學家艾倫‧B.知念對幾千個有關女性的童話故事進行了研究。他描述的女性人物設法解除受害狀態的故事極其深刻， 極富啟示，因為這些故事揭示了每一個女性從飽受挫折到自我覺醒的艱苦卓絕的歷程。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要麼認同男性社會，要麼認同女性社會，同時雙方都把對方妖魔化，實際上這就是一個陷入沉睡的世界──這些睡著的人們完全隔絕了自己的內心世界。為了觸動這個陷入沉睡的世界，我們自己也必須進入睡夢中，以便找到喚醒自己的方法，因為只有完全清醒的人才能喚醒這個世界。我們所進入的童話世界就是一種夢幻世界，那裡所發生的一切與現實大不相同，凡人可以透過智慧去挫敗國王和王后，男人可以變成魚，女人可以從鳥蛋裡蹦出來， 失去雙手的女人把殘臂伸進生命之水救起自己溺水的孩子時，雙手又重新長了出來。
跟隨這些奇異故事中的人物，我們可以潛入大海深處，或艱難地穿行在狹窄的地道，藉此去突破將我們束縛於虛假自我的社會傳統習俗。故事明白昭示：在這些神祕的黑暗處，我們絕不能聽命於過去的那些陰暗人物，他們會使我們偏離和背棄我們的決心。這是考驗，考驗我們是否能夠義無反顧地放下過去，敞開自我，追尋成為心智健全和自由之人的可能性。
轉變，作為一種推動意識覺醒的象徵過程，幾乎是這些故事的特徵。這一變化可以被看作陷入沉睡，或者身陷某個怪物的陷阱中，抑或被禁錮在一個奇異的地點。有時候，人們被詭異地變成了魚或青蛙，或身體的某個肢體被砍掉，然後又長了出來。或者當一滴眼淚喚醒了因被下藥而沉睡不醒的、失蹤已久的丈夫時，意識覺醒的變化就會顯現出來。然而，轉變具有一種更加深沉的原型意義。一旦我們失去了與自己原本自由的、自發而生的、充滿愛意和關心的基本天性的聯繫，轉變就是必需的。這種失去，可能發生在我們的童年時期或者少年時期，或者性生理初次萌動之時。我們所受的教導是融入長輩和先輩的傳統，而不是去改變這個體系。社會上總是存在著壓力，要求人們去發展一個能滿足社會期待的虛假自我，這種壓力將誘使我們陷入沉睡中。但是，我們還有心靈的部分，它同樣迫切地要求我們忠於本性，毫無保留地去真心相愛，去戰勝試圖壓倒真實自我的各種魔怪。後者的召喚，要我們從沉睡中醒來。
覺醒需要戰鬥，這意味著我們要做好準備，直接對抗嗜睡的傾向。在這些故事中，這一點往往透過暗示表現。通常，年輕的女主人公向睿智的老婦人尋求教導時，不僅學會了如何應對自己的女性本質，也學會如何應對男性本質。對於男性的悍然侵犯，她用魔法解毒劑和聰明計謀應對；對於男性輕率魯莽的暴力衝動，她用耐心和決心應對；對於男性希望成為英雄並贏得獎賞的欲望，她知道如何召喚她的姐妹來助她一臂之力，並與她們分享成功。由於她無法透過原始的力量取勝，她就利用幽默、撒野、暴烈的行為來震撼男性，使其恢復理智，用以扭轉局面。
對希望把女性從第二性的角色中解放出來，以及希望男性能擺脫壓制女性的衝動的人而言，這是一部精采奇妙的指導書。書中的故事向我們表明：我們本性中的這些對立因素能夠發揮奇妙的作用，而不是讓女性和男性始終糾纏在無止盡的博弈中。如果我們關注這些故事，我們就能夠保持清醒──至少可以堅持到黎明到來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