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溫暖有力的手
文/陳景聰
這部小說當中穿插了一些弱勢家庭的小事件,這些事件都曾發生在我周遭,可嘆的是,我眼睜睜面對它們,卻無力扭轉局面,因而在心上留下了無奈的印記。
九二一大地震後,學校轉來一對瘦巴巴的小兄弟,兄弟倆沉默乖巧,喜歡幫老師做事。
有一天,一位世界展望會的小姐來輔導室找我。
「志毅、志勳(化名)的家庭是地震受災戶,接受展望會援助。但是他們父親酗酒,經常一拿到善款就找酒伴痛飲,三兩天便把錢花光光,害兄弟倆老是餓肚子。」
難怪兄弟倆會瘦得皮包骨!
我收下展望會的援助款,與學校對面的早餐店約定好,讓兄弟倆上學時先去店裡吃早餐,再由我每週去結帳。另外又申請小康基金,補助他們營養午餐費用。
他們上下學由父親騎機車接送。可是父親總是拖到天黑才來接他們放學,我一看不對頭,便又幫兄弟倆申請免費的課後托育。
後來志毅、志勳的父親因酗酒而弄丟了工作。安置地震受災戶的組合屋拆除後,他們到處租房子,最後總是因繳不出房租而遭房東驅離。兄弟倆跟著父親搬來搬去,弄丟了制服,學校找乾淨的制服給他們穿;弄丟了簿本,導師想辦法找簿本給他們用。最後,胡塗的父親居然把兄弟倆的書包都給弄丟了!
在得知假日志毅、志勳依然餓肚子後,我再也不忍心坐視兄弟倆的寶貴童年任他們父親糟蹋下去,便建議社工員幫兄弟倆安排寄養家庭。但是社工員評估之後卻說:
「父親性情溫和,不至於傷害孩子,只是疏於照顧,所以必須持續輔導,不能將兄弟倆帶離。」
後來社工員還是為兄弟倆安排了寄養家庭,因為酗酒的父親犯下刑案,必須入監服刑。
可憐的小兄弟轉學走了,留給我無盡的感嘆。
除了小兄弟之外,還有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學生──小樺(化名)。小樺是令老師頭疼的小女生,她留著參差不齊的短髮,老是穿著骯髒發臭的制服。有一天,她的級任老師來教務處求助:
「小樺的爸媽長期酗酒,疏於照顧,所以她從不按時寫功課,每天放學就到處遊蕩、偷東西,希望能幫她申請免費課後托育。」
「沒問題!」主任想了一下說,「但三年級週四下午原本沒上課,也沒繳午餐費,得請家長補繳當天的午餐費,這學期還有十二天。」
「她其他天的午餐都是免費的。不過才幾百元,家長應該願意繳。」
想不到才過幾天,小樺的爸爸竟然滿身酒氣闖進教務處。主任不在,由我出面應付。對方醉言醉語,扯了半天才表明來意:
「如果要補繳午餐費,我就不要讓她讀課後托育班。」
我好言勸他:「別的孩子上課後托育班,都要繳費。你已經省了幾千塊,何必為了這幾百塊,犧牲孩子的教育。」
「我不管!孩子是我的,我要怎樣就怎樣。」
我被醉漢耽誤了辦公的時間,又受到要脅,再聽他這一講,不由得火氣上升:
「不對!教養孩子的責任和義務才是你的!你不照顧小樺,任由她放學後到處遊蕩,違反了保障兒童的法律,是會被處罰的!」
「不管啦!反正要補繳午餐費,我就不讓她讀了。」
醉漢耍賴後便踉蹌著離去,留給我滿腔的憤慨。
每當我接觸沉淪墮落的家長時,總是不禁慨嘆──不是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再苦不能苦到孩子」嗎?然而對於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的失職父母,連法律都起不了功用了,親情倫理又怎能打動那些自顧不暇的失職者呢?
而身為教師的我,除了多給那些無辜的小可憐一點關照,幫他們多爭取一些補助,又能有什麼作為?
有一天,我突然收到小魯文化沙總監傳來的簡訊。當時她正在火車上閱讀商業週刊,讀到「國姓空手道隊」教練引領當地弱勢青少年建立自信、力爭上游的報導,深受感動,當下便傳簡訊給我,鼓勵我透過這樁感人事蹟來發想,創作一本少年小說。
黃泰吉、廖德蘭伉儷捨棄了在都市經營空手道館的大好「錢」程,艱難地在偏鄉立足,一心拉拔弱勢的孩子。這種義無反顧的奉獻精神,感動了千千萬萬人。夫妻倆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晦暗的角落,也引燃了無數盞希望之燈。
在構想這部小說時,那些可憐孩童的遭遇一幕幕浮現腦際,於是我將這些不幸融入故事當中,也算是自己沒有豁盡一切去拉拔無辜孩童的懺悔吧!
感謝您閱讀這本小說!如果書中的故事能夠打動您的心,但願有一天,您也能伸出溫暖有力的手,拉別人一把。